幾年前,我來到沙河畔,不經意間,一抹抹明黃撲入眼簾。哦,迎春花開了!我走過去,撥開雜草,托起它喇叭狀帶有露珠的小臉蛋兒,看著它薄如蟬翼的花瓣在微風中抖動著,愛憐不已。低頭嗅嗅,一股淡淡的香味慢慢地彌漫開來,沁入肺腑,我醉了。
“啾!啾!啾!”幾聲悅耳動聽的鳥鳴,又吸引了我。不遠處,一群型似麻雀、但比麻雀大點兒的鳥兒,圍攏在一起,像是在討論著什么。我輕手輕腳地挪向它們,仔細觀察。它們渾身淺褐色,腦袋部位微紅,身姿靈動,嘴巴尖細,眼睛黑亮,最有意思的是眼睛周圍還有圈漂亮的白毛,呈長眉毛狀延伸至腦后。這是土畫眉!正當我準備加入它們的討論會時,它們卻警惕地一哄而散,飛向柳枝高處。
原來是有人用迎春花編了個花環, 玩耍后又扔在了路邊,被一群好奇的土畫眉以為是什么好吃的東西呢!我撿起它,看著嬌嫩的花瓣,不由心生愛憐。我把它帶回家中,一條條解開理順,扦插在了陽臺上的水培花瓶里。一天,我去陽臺晾曬衣服,無意間瞥見了它,雖然花瓣已經干枯,但枝條上竟然露出一點點嫩芽,像新生兒張開的小拳頭,揮動在晨光中,給人無限的希望和遐想。再仔細看,枝條底部還有幾絲脆嫩嫩、白生生的根須冒出。
我驚喜于它生命力的頑強,去野外挖回松針土、田園土、油沙土,按1∶3∶1混合好,又在花市買來多菌靈和生根粉,按說明兌上水,把它栽到了花盆里,并認真地給它澆了順根水。在我的精心照料下,迎春花快速生長著,不到一年工夫,它竟然竄了五十多厘米高呢!
我看著它枝條上小米粒大小、毛茸茸、綠閃閃的小點點,欣喜著、期盼著。它長得這么旺盛,該開花了吧?可是,在四季如春的陽臺上,它沒有開花。到了春季,野外迎春花金燦燦的時候,它還是沒有開花。是水肥太多?還是盆里的土肥比例不好?也許它還沒有長大呢!我安慰著自己??墒?,四五年過去了,我精心為它修剪、整形、綁扎,它的莖稈由牙簽大小長到拇指粗壯,我仔細澆水、施肥,它仍然只長莖葉而不開花。
它怎么不開花呢?是我對它不好嗎?我思索著。一絲冷風從陽臺的窗戶縫隙漏了進來,我打了個冷顫,趕緊關上窗戶。從此以后,我更加珍愛它,呵護它,夏天怕它熱,冬天怕它凍,甚至稍微有天氣變化,我都會關緊窗戶。不知從什么時候起,我發現它枝條越來越細、越來越少,甚至長出來的幾片嫩葉要不了多長時間都會變得蔫頭耷腦。
慢慢地,我對它失去了耐心。那年冬搬家,我不小心打碎了栽植迎春花的花盆,就順手把它丟棄在了小區花園的角落里,也慢慢淡忘了它的存在。又是一年花開季,我去原小區探望好友,走到小區花園時,一抹抹明黃映入眼簾。這是多么眼熟而令人向往的場景??!我趕緊奔過去,那個碎了的花盆還待在那里,只是已經和大地渾然成為一體,我扔的迎春花,則借著花盆碎片縫隙把根須深深地扎進泥土、扎進大地。再仔細觀察,迎春花像一條條金絲帶,恣意燦爛地飄揚著;更像是浪漫美妙的迎親隊伍,吹著小喇叭,把它的熱情洋溢、青春活力盡情揮灑在春光里……
我驚喜著,感嘆著。原來,迎春花是如此神奇!它在大自然中經風霜雨雪、沐陽光雨露,從不刻意追求什么,卻最先燦爛在春光里。(馬迎春)